傅家大宅里,自从被老爷子和老太太劝回去之后,傅沁宁就不停地打电话,找关系托朋友想要保释宁一南,可是,一圈电话打下来,找了所有的熟人朋友,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宁一南的事情出面。
折腾了两个小时,最后,傅沁宁心如死灰地陷入了沙发里,一个人愣愣地看着窗外,发呆,不吃也不喝,而且也不跟任何人说任何一个字,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绝食,“自我了断”一样。
老太太想,这傅沁宁好歹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在宁一南的这件事情上,她应该自己能想明白,所以,除了让佣人陪着她外,也没有再跟她多说什么。
直到下午,见到一直不吃也不喝,只一个人发呆,老太太才急了。
傅沁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那他们傅家,可真的就乱了套了。
“沁宁呀,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是不是?你现在可是四十多岁,不是二十多岁,经不起折腾,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你这不是得偿失吗?”老太太来到前傅沁宁的房间,坐到她的身边,语重心长地道。
听着老太太的话,傅沁宁空洞而有些呆滞的目光,这才缓缓从窗外收回,转向老太太道,“妈,真的就没有可能,放过一南这一次吗?”
老太太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儿,不由轻叹了口气,问道,“沁宁,你知道宁一南绑架小寒,对小寒都做了些什么吗?”
傅沁宁愣愣地看着老太太,木木地问道,“做了什么?”
“他给小寒下了药,想要玷污小寒。”
“不,不可能的!”傅沁宁摇头,她不信,“一南不可能这么做的,他说过,他爱的人是我,跟我结婚之后,他不会碰别的任何女人,而且,他明知道言言已经是珩尧的女人了,他不可能想着要去玷污言言的。”
老太太无奈地摇头!
看来这个宁一南还真是个大混帐东西,把她的女儿骗的够惨的。
“那你自己说,如果不是为了玷污小寒,在明知道小寒已经是珩尧他媳妇儿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要绑架小寒,自己找死?”
傅沁宁看着老太太,忽然不有些无言以对,大脑飞速运转,片刻之后,她辩驳道,“或许,一南就是知道了珩尧想要害他,整垮他,所以,才绑架言言,拿言言跟珩尧谈条件!”
老太太皱眉!
平常那么聪明通透的女儿,竟然也有被爱情被男人冲昏头脑的时候。
“沁宁,那你有没有想过,珩尧他为什么想要整垮宁一南,宁一南现在是你的丈夫,如果不是他做了什么让珩尧无比痛恨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去对付宁一南这个姐夫,难道珩尧不希望你这个二姐幸福吗?”
“还有,……”说着,老太太气急败坏地顿了一下,看着傅沁宁又道,“只有你还一直傻傻地相信,宁一南他对你是真心的,在你怀孕你们领证结婚以后的这段时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管家来告诉我和你爸,宁一南又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偷偷带在外面过夜。”
傅沁宁眉心倏地一蹙,完全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太太,“妈,你说什么?你说一南他找了很多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外面过夜?!”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女儿,皱着眉头,抿着唇,轻叹了口气后,才点头道,“宁一南总是变着各种法儿把你骗回家里来,然后,他就好在外面找年轻漂亮的女人玩,只有你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
“不,我不信!妈,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傅沁宁摇头,骗自己,不要相信老太太的话,骗自己,老太太只是为了偏袒傅珩尧和舒言,不想救宁一南,所以才故意诋毁宁一南的。
“我骗你?!”老太太无奈地摇头,“沁宁,妈为什么要骗你?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醒嘛,宁一南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他自己和YF集团的利益而已,你想想,自从你跟他在一起之后,明里暗里,你帮他拉了多少大单,哪一单不是上千万的!你想想,你是我们傅家的女儿,集团的副总,你一出面,整个S市市的商场上,又有哪个人会不卖你的面子!”
傅沁宁摇头,极力辩解道,“不,妈,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和一南没关系,他是我的男朋友,我的丈夫,我当然希望他好,他的公司好,希望他赚更多的钱。”
“唉!”老太太深叹口气,“沁宁,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啦!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就把管家叫过来,要他把宁一南和那些年轻女人的事情,一桩桩说给你听听,照片也拿出来给你看看。”
傅沁宁瞪大眼睛,一副全然陌生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母亲,“妈,你们为什么要派人去跟踪一南,为什么要监视他?”
“那是因为你爸爸早就看出来了,宁一南他心术不正,对你也绝对不是真心的。”老太太无奈,到了这种时候,只能把所有的实话,全部讲给傅沁宁听了。
如果可以,她和老爷子,又何其愿意看到这个女儿再次受到伤害。
“不,不,不……”
傅沁宁摇头,一双原本就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像是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了般,只剩下一片狼藉和灰败,痛苦和绝望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为什么你要到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傅沁宁忽然便失了理智,对着老太太大吼道。
老太太伸手握住傅沁宁的双肩,格外心疼地道,“沁宁,乖女儿,你冷静点,我和你爸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你伤心难过,想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后,再告诉你一切,谁也没有……”
“啊……!”
老太太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傅沁宁便痛呼一声,眉头紧拧了起来,脸上,也呈现出格外痛苦难受的表情来,双手,还下意识地抚住了肚子。
“沁宁,你怎么啦?”
“妈,我……我的肚子疼!”
老太太一惊,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大叫道,“来人,快来人,准备车,去医院,快点……”
……
傅珩尧已经三天没有处理过任何的公事了,当邵东哲拿了一堆必须得他过目签字的文件和傅珩尧的电脑到医院的时候,却发现傅珩尧正抱着昏迷的舒言在睡觉。
就算给邵东哲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去把傅珩尧叫起来,处理公事的,更何况,他也清楚,傅珩尧为了舒言,已经是好几天不眠不休了,所以,更加不忍心打扰了,只得抱着一堆重要文件,默默地等在病房外,等着傅珩尧自己醒来。
这一等,便是三个小时,傅珩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深冬的夜幕,早已降临,笼罩了整个喧嚣的城市。
看着怀里仍旧昏睡着,丝毫都没有打算要醒来的小女人,傅珩尧淡淡勾起唇角,笑了笑,低头,吻在她的眉心上。
舒言没有醒来,他一点都不担心。
像是预知到邵东哲就在在外面等着他一样,所以,傅珩尧下了床后,便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一把拉开病房的门,瞟一眼正坐在门外打盹儿的邵东哲,淡淡地道,“别睡了,进来吧。”
邵东哲比起傅珩尧来,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舒言被绑架,他忙成了一锅粥,平均每天也就睡那么三四个小时。
好在他睡眠浅,又对傅珩尧的声音,太敏感,所以,立刻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门口已经转身又进了病房的自家老板,他赶紧抱着文件和笔记本电脑,跟了进去。
傅珩尧回了病房,去洗手间洗撒了泡尿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发现邵东哲正站在病房前,一瞬不瞬地盯着舒言看。
“怎么,你也对我老婆起色心了?”傅珩尧当即就沉了脸,低沉的语气里,也尽是不悦。
邵东哲反应过来,立刻收回视线,对着傅珩尧“呵呵”一笑道,“老板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胆小!”
傅珩尧掀眸淡淡地睐他一眼,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过面前茶几上放着的那一叠文件中的一份,一边打开看了起来,一边仍旧臭着张俊脸道,“那你盯着我老婆看,是几个意思?”
邵东哲又是“呵呵”一笑,“我就是太佩服太太了,年纪轻轻,做事竟然这么果决。”
傅珩尧又淡淡地掀眸,觑他一眼,臭屁地道,“当然,要不然,怎么能成为我的老婆。”
邵东哲,“……”
好吧!以前的时候,他怎么没发现,自家老板原来这么臭美。
“你回去吧,这些文件明天早上过来拿。”片刻之后,傅珩尧又淡淡地吩咐道。
“好的,老板。”邵东哲点头,“那我先走了。”
傅珩尧淡淡点头,在邵东哲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他又吩咐道,“让人给我盯紧谷雨和钱茂然,还有宣茵,他们若是在S市市有任何的行动,立刻告诉我。”
“是,老板。”
……
邵东哲走后,莲姨又很快给傅珩尧送来了丰盛的晚餐。
当傅珩尧在吃饭的时候,莲姨看着病床上仍旧昏迷的舒言,不由轻叹口气道,“四夫人,你可得快点醒过来,四爷和老爷老夫人,都担心着你呢。”
“那么快醒过来干嘛,让她多睡会,不是挺好嘛!”一旁,傅珩尧一边吃着饭,一边淡淡回了一句。
莲姨听着就笑了,“还是四爷您心宽,要是不知道的人听到您这话,还以为您不在意四夫人呢!”
傅珩尧勾了勾唇,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女人,没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莲姨收拾了东西后,傅珩尧便让她回去了,自己则继续处理宏远和傅氏的事情,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像往常一样,跟宏远总部的高层开视讯会议。
病床上,舒言听着那不断传进自己耳朵里的用法语或者英语交流的不同声音,觉得好吵,清丽的眉心,不由蹙了蹙。
不过,当听到那道自己再熟悉再好听不过的低沉又醇厚的嗓音时,她的心底,立刻便涌起一抹巨大的渴望和欢喜来。
她一直盼望着的人,终于来了,终于在她的身边了,终于可以带她走了。
她想睁开双眼,去看他,去抓住他,可是,她的眼皮就像是被两座山峰给死死地压住了般,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挣不开。
正当舒言拼命努力地时候,那道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忽然间就消失了。
不!不!……
老公,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救我,带我走,带我走……
离病床几步开外的地方,傅珩尧靠在沙发里,看着视讯会议那头的一众高管,安静地听着开发部总监对于非洲南部市场的开发策略,听到一半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往病床的方向瞟去……
当他抬眸看过去的下一瞬,整个人便怔在了当场,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停止了,凝固了,一切的声音,也没有了。
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睁着一双如被水洗过的澄亮澄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女人,甚至是连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停止工作了。
这一刻,视讯会议那头的声音仍旧在不断的传来,可是,不大的病房里,却给你一种寂静到诡异的感觉,甚至是能让人感觉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舒言醒了,她竟然醒了,就这样醒了,在傅珩尧没有任何期待,甚至是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的眼角,分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刚刚才哭过,可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悲伤和不安,有的,只是深深的依赖和眷恋。
以为自己看错,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所以,傅珩尧闭了闭眼,然后,再次睁开。
当一切,仍旧是刚才那样,仍旧看到病床上的女人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便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病床前。
“又发呆看我,我就这么好看么?”
用了好大的力气,傅珩尧才抑制住自己那颗砰砰然狂跳的心,平静地说出这一句话来。
舒言看着他,扬了扬唇,淡淡笑了,满脸俏皮地道,“是呀,我一直都觉得,四叔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看的男人。”
傅珩尧眼眶一涩,再也控制不住,俯身下去,将舒言抱进怀里,紧紧抱住,干燥又温热的薄唇,落在她的发顶。
“什么时候开始的?”傅珩尧吻她的发顶,控制不住地猩红了眼眶,“什么时候开始,小寒觉得我是这个世界是最最好看的男人?”
舒言伸出双手,亦搂住了他精壮的腰身,“从第一次见到四叔的时候,我就觉得,四叔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看的男人。”
“真的吗?”傅珩尧忽然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执着地追问道。
“嗯。”舒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这是我对四叔说过的,第二句最真的话。”
傅珩尧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血脉身躯里。
“那第一句是什么?”
舒言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闪着一双格外澄亮的大眼睛,仍旧是那副俏皮的模样儿道,“‘四叔,我爱你’呀!”
傅珩尧看着她,倏地也笑了,一双温暖的大掌,捧起她那苍白的小脸,头压下去,啄她的鼻尖,尔后,要去吻她的唇。
只不过,他还没有碰到,舒言就立刻避开了。
“四叔,我要洗澡。”
傅珩尧英俊的眉宇轻拧一下,看着舒言眼里的倔强和黯然,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一醒来,就想要去洗澡了。
宁一南绑架舒言的目的,就是为了占有舒言,然后要挟他。
他让人去医院查过了,宁一南虽然已经不行了,没有了那方面的能力,可是,并不能排除,他在舒言的身上做了点什么。
“好!”傅珩尧点头。
……
他不断地低头,看腕表上的时间。
时间每多过一分钟,心里的焦虑不安,便多一分。
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二十五分钟……可是,洗手间里传来的,仍旧是细细的流水,丝毫没有舒言洗完了打算出来的动静。
傅珩尧好看的眉宇紧拧一下,抬手握上门把,却发现,门被舒言从里面反锁了。
再低头一看时间,从舒言进去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八分钟了。
舒言做事,从来就不是那种磨磨蹭蹭的人,平常洗个头洗个澡,顶多也就二十分钟的事情。
“小寒,你洗完没有?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傅珩尧拍门,对着里面大声喊道。
只不过,回应他的,却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他听不到任何一丝属于舒言的声音。
“小寒,听到没有,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等了一两秒,仍旧没有听到舒言的声音,傅珩尧大步转身往病房外走去,去找护士要洗手间的钥匙。
呼吸猛地一滞,他箭步进去,一把便夺了她手里的沐浴球扔掉,将她抱进怀里,用力地紧紧抱住。
“你这是干什么?谁允许你这样伤害自己的?”
傅珩尧低沉嘶哑的嗓音里,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与自责。
舒言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蓦然间便湿了眼眶。
“四叔,我觉得我好脏,被宁一南碰过的地方,都好脏。”
傅珩尧松开她,双手转而捧起她苍白的小脸,摇头,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溢满怜惜与心疼。
“不,你不脏,你一点都不脏!我的小寒,是最干净纯洁的,世界上再没有哪个女人,比我的小寒更干净,更纯洁。”
“小寒,你知道嘛,你怀孕了。”
舒言如水般,软在他的怀里,抬眸看他,黯淡的眸子里,终于溢出一丝喜悦来。
“真的吗?四叔。”
傅珩尧扬唇,点头,“这回当然是真的,等下我们就让医生进来,告诉你孩子的情况。”
舒言扬唇,眼角,溢出泪水来,“好。”
……